序：今年春节没回老家，这是在上海独自过的第5个春节。作为一个毕业几年的博士，能不能挣到钱，在家里总备受关注和攻击。即便今年没回去，还遭受一番远程攻击。“学历高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亲戚了？我跟你说，你是大学教授，但社会也是大学，我可以说是社会大学的教授”，“学历没什么用啊！还不如从小就做生意，赚的钱还更多”。当时没呈口舌之快，作为一家人，都是亲戚。我也能理解，这些年里，学历高的他们备受压力和忽视，有一肚子气没处使。如今要靠挣钱扬眉吐气。但是我一贯与世无争，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了。居然还被拿出来刷存在感。所以，思来想起，家族聚会依然是竞争的场合，需要证明自己的。光说博士，人家是不服的。所以说，即便是一个博士，也需要展现自己的学识，给众人一个交代。换言之，博士也要学会耍嘴皮子。此文就是为耍嘴皮子做准备，为自己能在酒桌上立得住。
第一句回应——“我就请教一句，您敢不敢让您的孙子不读书？”
接下来，我想分享一个故事，这涉及到徽商的背景。安徽这个地方山川纵横，自古就有“七山二水一分田”的说法，单单靠种地难以维持生计。因此，有很多人选择离乡谋生。胡雪岩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。他自幼家贫，起初跟着掌柜的做伙计，后来做事稳当，老板支持他开钱庄，最后成为清朝巨富。但是晚清的时候，他被慈禧太后抄家，两年后抑郁而终。在中国传统社会，讲究“士农工商，也就是商人的地位相对较低。但我想胡雪岩的地位不低了，他先是成为了商业界的顶流，接下来仍然是用钱给自己置办了一个红顶，因此被称之为红顶商人胡雪岩。因此，我要讲的第一点是，即便商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，他们仍然追求权力和官职。在现代社会，这叫旋转门，即财富和权力的交替。
接下来我要讲第二点，也就是一个商人，为什么要转换身份？这背后的机制是什么？从表面上看，商人似乎不愿意在官场上低头。但问题是，为什么商人需要在官场上低头，而不是相反呢？权力为何集中在官场而非商场？这实际上涉及到科举制度的源头。在秦朝及以前，官员的职位往往是由家族世袭的。到了汉朝，开始实行察举制和征辟制（简单来讲就是推荐制度，比如举孝廉）。到了三国两晋时期，推行了九品中正（即官员分级，仍然是推荐制）。隋朝以后，为了加强中央集权，开始进行了一系列改革。炀帝要从底层选拔人才，因此设立了进士科，正式形成了科举制度。唐朝武则天时期增设殿试（也就是面试和复试）。到了宋代，科举制度的地位进一步提高，废除了察举制，此时科举被视为选拔官员的正途。简而言之，科举制度是中央政权为了对抗世袭家族垄断仕途，为寒门子弟提供入仕的唯一途径和机会。寒门子弟成为官员，天然支持中央政权。这一传统延续至今，包括现代的国家公务员考试——国考制度、高考制度，这都是科举制的继续发展。因此，几千年来读书一直被视为通往社会权力巅峰的唯一途径。
所以第三点，现代社会还需要读书吗？我们可以通过审视这一逻辑是否仍然成立来回答这个问题。在中国，权利不具有世袭性质。即便家族中有人担任高官，也不能将其职位直接传给后代，最多也只能提携一二代。因此，通常经过2-3代之后，这一家族就会基本退出权力体制。如果家里是从商的，尽管财富可以世袭，但是缺乏权力庇护的商业往往是为他人做嫁衣。从商仍需要权力支持。所以，无论有权或是还是有钱的家庭，都需要继续保有权利。而保有权力，还是得回到科举制度。也有买官做的，但毕竟不是正途。即便进去了，也有许多阻力。这也是红楼梦中，为什么贾家上下要求贾宝玉好好读书去科举功名的原因。尽管他们有钱也可以捐个官来做，但捐的官和科举进的官是不一样的。因此，一个家族不论是富有、还是有权势，他们必定会鼓励子女读书，以保有和扩大权力，维持家族繁荣。倘若进入权力体制内的首选不成功，才将从商作为次选。特朗普在商业上成功了，后来不也一样想从政？这就是为什么有权势的家族会培养子女读书的原因。古往今来，国内外皆是如此。
最后，那么对一个普通家族或者家庭有没有必要读书？你可能会说“我没追求，养活自己就行”，这似乎也没问题。比如我有个同事，就说他女儿以后做个虎鲸饲养员就行。因为她女儿从小喜欢虎鲸，说长大了以后要做虎鲸饲养员，能天天见到虎鲸就好了。如果是这样，那读不读可能影响不大，但不好说虎鲸饲养员招聘可能也需要看学历。更麻烦的是，倘若她以后长大了不想做虎鲸饲养员，会不会怪你当初没让她好好读书？我们在当前社会上，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，能看到很多学历不高但成功的案例。比如万达董事长王健林名言——“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”，对学历很嘲讽。但相反的一方面，国内许多成功的企业家，也是读书非常好的。比如百度李彦宏是北大毕业，京东刘强东中国人民大学，小米创始人雷军武汉大学，拼多多的黄铮是浙江大学。这些案例说明什么，学历高并不影响做生意，甚至可能让生意更成功。您看，王健林还是让他儿子王思聪去英国读了哲学呢！
所以，读书有没有用，取决于阶段和追求。在维持温饱都不容易的阶段，读书不一定能换来当下生活所需，甚至是奢侈的，长久的投入却看不到回报。但是如果你上了一个台阶，能够基本衣食无忧，甚至有事业和权力需要维系的时候，读书就不是奢侈品，甚至是必需品。对贫困家庭而言，选择读书需要极大的决心和远见。尤其是在这个时代。